比特幣 OTC 之王謝幕：重走 LocalBitcoins 的興衰十年

撰文：Peng SUN，Foresight News

當你與熟人進行 P2P 交易以躲避監管風險時，請不要忘記曾經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幣場外交易平台 LocalBitcoins，它爲加密經濟釀造了廣泛的全球市場。

如果沒有交易所，你會如何購买加密貨幣？如果你希望加密貨幣現金交易不受追蹤，你會選擇什么方式？

前者，你的選擇一定是 OTC。如果結合後者，你一定會想到线下現金交易的 OTC。當然，純現金交易在當代社會已經少之又少了。面對中心化交易所 OTC 交易的凍卡風險，足夠安全的方式就是與身邊相對信任的熟人進行 P2P 交易。

在加密貨幣交易史上，點對點的比特幣交易平台 LocalBitcoins 不應被忘記，這是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幣場外交易平台，爲比特幣的全球採用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LocalBitcoins 天然地忠於比特幣點對點的去中心化精神，盡管它並非 DEX，卻是一個有別於 Coinbase、Circle、Binance 等中心化交易所的交易平台。

自 2012 年誕生以來，LocalBitcoins 創造了屬於它自己的輝煌，但最終爲現實所迫，於 2023 年 2 月 9 日宣布停止服務。有鑑於此，本文將回顧 LocalBitcoins 十年發展簡史，從文字、數據與圖片中重現 LocalBitcoins 的誕生、發展、輝煌與衰落之路。更爲重要的是，LocalBitcoins 興亡史能讓我們從不爲人知的一面了解 LocalBitcoins 在比特幣與加密行業全球普及之路上所作的貢獻，並且促使我們進一步思考「我們從哪裏來，我們要到哪裏去」。

LocalBitcoins.com 官網

一、基於本地的現金交易：LocalBitcoins 的誕生與早期發展

LocalBitcoins 是一個位於芬蘭赫爾辛基的點對點比特幣場外交易平台，由芬蘭軟件开發者 Jeremias Kangas 於 2012 年 6 月創立，其目標就是讓比特幣無處不在並推動全球金融普惠。

LocalBitcoins 創始人 Jeremias Kangas

2011 年，Kangas 接觸到比特幣，他發現由於銀行和政府的限制，許多人無法使用傳統的交易平台購买比特幣。2012 年，Kangas 花了兩周的時間創建 LocalBitcoins.com，最初該網站只提供基於交易地點的交易列表，沒有用戶账戶和 URL 標識。在發布當天，比特幣賣家便迅速湧入列出其交易地點。早期的網站开發基本是由 Kangas 一人完成，至 2013 年末公司才僱傭 9 名員工和世界各地的自由職業者共同开發。

2012 年 6 月 16 日 LocalBitcoins.com 官網，1 BTC = 6.14 USD

2012 年底，LocalBitcoins 开始實施托管商業模式，2013 年初开始盈利。用戶必須擁有 LocalBitcoins 錢包且存入比特幣才能使用托管服務。买方 / 賣方需在 LocalBitcoins 上搜索並響應比特幣賣方 / 买方發布的廣告，廣告包括比特幣價格、接受的支付方式和限額。在每筆交易中，LocalBitcoins 都會將比特幣保存在托管账戶中。如 LocalBitcoins 的「local」所暗示的，它爲「本地」而設計，即比特幣交易雙方需約定线下地點見面完成，賣方確認其收到法幣現金後，比特幣將從托管服務中釋放並發送給买方。在 LocalBitcoins 上买賣比特幣不收取任何費用，如果發布出售比特幣的廣告，平台則對每筆完成的交易收取 1% 的托管費，LocalBitcoins 充當买賣雙方之間的信任方。如下圖所示：

LocalBitcoins 交易方式

2013 年 6 月 14 日，LocalBitcoins 創建一周年時已有 44,000 名用戶，遍布 142 個國家、1700 個城市，平均每天新注冊用戶約 250 個，日交易量約 400-900 BTC。用戶可以在 Localbitcoins 上以 XAU（黃金盎司）和 XAG（白銀盎司）爲 BTC 定價。2014 年 11 月，英國比特幣交易所 Netagio CEO Simon Hamblin 表示，英國交易所在英鎊與比特幣市場上的交易量落後於 LocalBitcoins 等場外交易平台。

（一）穿越非洲：「摩托之旅」

2013 年 10 月 8 日，Kangas 在 BitcoinTalk 上發布穿越非洲的「摩托之旅」活動，贊助 Borja 與 Elvis 夫婦騎行摩托車穿越摩洛哥、西撒哈拉、毛裏塔尼亞、塞內加爾、馬裏、布基納法索、多哥、貝寧、喀麥隆、尼日利亞、剛果共和國、剛果民主共和國、安哥拉、納米比亞、博斯瓦那、南非 16 個國家。這場活動順利开展，Borja 在旅行期間從所經過的每個國家 / 城市找到了愿意以當地貨幣交換比特幣的居民。此舉無疑擴大了 LocalBitcoins 的全球採用與比特幣的普及，他們證明了比特幣的可交易性。

2013 年 LocalBitcoins 贊助 Borja 穿越非洲「摩托之旅」活動」

（二）Mt.Gox 危機與比特幣社區的選擇

2013 年 7 月，Jeremias Kangas 與 LocalBitcoins.com 被邀請參加 2013 年首屆倫敦比特幣大會「比特幣初創生態系統的後起之秀」小組討論。可見，LocalBitcoins 在比特幣社區的影響已初步建立。2014 年 1 月 18 日，首屆 Satoshi Square 活動在倫敦金融城邊緣 Bishops Square 舉行，允許人們面對面進行比特幣交易。這是一場「非正式的社交活動」，重點是讓剛接觸比特幣的人了解這種數字貨幣。比特幣愛好者也在此討論加密貨幣、最新的挖礦技術和比特幣交易。除此之外，用戶也可以使用 LocalBitcoins 在現實世界進行比特幣线下交易。

早期 LocalBitcoins 的受衆增長還得益於 Mt.Gox，2013 年 6 月 25 日至 2014 年，Mt.Gox 危機也促進了 LocalBitcoins 市場份額迅速擴張。譬如，2013 年 12 月 10 日，Mt.Gox 與 AstroPay 合作爲拉丁美洲（阿根廷、巴西、智利、哥倫比亞、墨西哥、祕魯、烏拉圭）用戶提供美元與比特幣存提款。但幾天後阿根廷的銀行選項消失了，不再適用於阿根廷的比特幣社區。「在阿根廷，比特幣用戶已經習慣於使用 Conectabitcoin、LatinCoin、LocalBitcoins 甚至 Facebook 群組等網站在本地买賣比特幣。」

至 2013 年底，台灣唯一的比特幣交易所是 LocalBitcoins，LocalBitcoins 也是埃及、日本、阿爾巴尼亞、印度尼西亞比特幣愛好者的熱門選擇。2014 年 3 月 31 日，委內瑞拉惡性通貨膨脹與銀行倒閉後，LocalBitcoins、Bitcoin Venezuela 在全國各地都有非正式的聚會、會議和交流。

2015 年 5 月 2 日，一位在 LocalBitcoins 上進行线下交易的比特幣买家表示，「在紐約、倫敦、洛杉磯和東京等城市，幾乎一天中的任何時候，你都可以在街上、在他們的公寓裏，或者就我而言，在燈火通明、繁忙的星巴克遇到某人，然後給他們一些現金以換取數字貨幣。」

（三）資金流通需求

2013 年 11 月，烏克蘭反政府暴力抗議活動後，烏克蘭抗議者們通過比特幣籌集資金，由於需要兌換成烏克蘭格裏夫納（hryvnia）才能在烏克蘭使用，而唯一可用的比特幣交易所只有 BTC-e，因此，LocalBitcoins 之類的 P2P 交易平台就成爲烏克蘭抗議者的最佳選擇。

同樣地，由於無法訪問功能齊全的在线交易所，LocalBitcoins 與比特幣在拉丁美洲开始被視爲資金流動管道。12 月 19 日，比特幣匯款初創公司 Coincove 使用 LocalBitcoins 平台，允許其客戶親自將法幣帶到當地的比特幣經銷商處。Coincove 提供的服務是將他們的加密貨幣兌換成美元，以便客戶可以將錢轉移到世界各地的不同國家。Coincove 將比特幣作爲資金流動的管道。最初選擇四個國家开展業務：阿根廷、墨西哥、西班牙和智利，後三個國家擁有重要的阿根廷社區，需要在經濟上與其祖國建立聯系。

2013 年，烏克蘭抗議者們通過比特幣籌集資金

（四）功能與服務：ATM、Invoice 與在线支付

LocalBitcoins 自身功能與服務的更新也促進了早期的發展。

（1）LocalBitcoins ATM

由於更多的人和企業使用比特幣，因此輕松便捷的兌換服務成爲一種日益高漲的需求。爲了彌補與客戶之間更直接聯系的不足，LocalBitcoins 決定推出 ATM 以實現比特幣交易業務的自動化。比特幣 ATM 機最初是由 bitcoinkiosk.com 开發的，LocalBitcoins.com 於 2013 年 12 月收購了整套產品。2014 年 2 月 17 日，LocalBitcoins 宣布生產 LocalBitcoins ATM，用戶可以通過 ATM 买賣 BTC。它採用了一項新技術，使 ATM 可以在沒有互聯網連接的情況下工作，而交易發生在 LocalBitcoins 網站上。

在赫爾辛基比特幣會議上，使用比特幣 ATM 購买啤酒

第一款比特幣 ATM，可以在地鐵上攜帶

2014 年 3 月 31 日，LocalBitcoins ATM 運營商 Cointter 發推稱在芬蘭赫爾辛基的 24 小時售貨亭 Delish 中推出第一台測試版 LocalBitcoins ATM。這是北歐第一台雙向比特幣 ATM，可以买賣比特幣兌換現金，溢價率爲 5-8%，足以供運營商賺取差價。4 月 18 日，Cointter 在 Kynsilaukan 餐廳推出第二台 ATM，引起媒體關注。2014 年 8 月 11 日，LocalBitcoins.com 宣布將 LocalBitcoins ATM:s 集成到 LocalBitcoins 網站，比特幣交易發生在 LocalBitcoins.com 上，ATM 只處理法幣交易。

24 小時售貨亭 Delish 的 LocalBitcoins ATM

Aamulehti News 前往 Kynsilaukan 餐廳參觀第二台 ATM

LocalBitcoins ATM:s

（2）Invoice

2014 年 9 月 8 日，LocalBitcoins 在其網站上推出比特幣付費功能，用戶可以發送和管理 invoice（類似於收款碼），允許客戶以比特幣進行付款。該產品標志着點對點平台的第一個商家特定產品，起初是爲公司的比特幣 ATM 產品开發的，後推廣到所有用戶。Invoice 支付金額可以任何貨幣計價，收款人打开 Invoice 後則按當前匯率轉換爲 BTC。

2014 年 9 月 10 日 LocalBitcoins 官網主頁

2014 年 9 月 8 日，LocalBitcoins 推出第一個商家工具 Invoice

（3）在线支付

如前文所言，LocalBitcoins 本身是爲「本地」現金交易而創建的場外交易平台，在 2012 年 6 月至 2013 年 1 月 15 日，LocalBitcoins 官網仍通過發布具體地理位置進行交易。但是，從 Internet Archive 對 2013 年 2 月 15 日快照中可以發現，LocalBitcoins 已新增「在线支付」功能，包括 PNC 銀行在线轉账、OKPay、Paypal 等。此後，又增加多種在线支付方式。這一功能的添加爲更多分隔異地的用戶通過 LocalBitcoins 進行比特幣現金交易提供可能。2013 年 6 月，Kangas 曾表示：「起初，我們只是一家本地現金交易所，但後來人們想在线交易。」因此，他引入了對其他支付機制的支持，其中包括 PayPal 或公認的銀行系統，將 LocalBitcoins.com 轉變成一個基於物理世界或互聯網的 P2P 交易機制。

2013 年 1 月 15 日，LocalBitcoins.com 上的「Cash」交易廣告列表

2013 年 2 月 15 日，LocalBitcoins.com 上新增「Online」交易廣告列表

2016 年 2 月 29 日官網支持的支付方式

二、在監管與抗審查之間：LocalBitcoins 的「黃金時代」

老大哥在看着你。——喬治·奧威爾

早在 2013 年，監管問題就已經出現在人們的腦海裏，「比特幣會被不友好的監管機構或政府關閉嗎？」「古巴或朝鮮政府怎么能夠阻止我买賣比特幣？」「你擔心審查制度嗎？」Jeremias Kangas 給出了答案，「比特幣不會被關閉」，但是「像 LocalBitcoins.com 這樣的服務會被關閉」。同年 7 月在倫敦舉行的首屆比特幣大會上，「監管與法律挑战」已經成爲比特幣發展的重要話題。

譬如，2013 年 8 月泰國比特幣交易所 Bitcoin Co LTD 因監管原因關停，Facebook 泰國比特幣群組代表 Frankie Bishop 表示，在該交易所關停期間，「當地社區使用 OKPAY 和 LocalBitcoins.com 等進行比特幣交易」，盡管泰國政府有時會採取嚴厲的互聯網控制措施，但 LocalBitcoins 等交易平台「從未被封」。2014 年 12 月，LocalBitcoins 創始人 Kangas 稱，德國金融監管機構 BaFin（Bundesanstalt für Finanzdienstleistungsaufsicht）聯系 LocalBitcoins，需要某種許可才能在該國運營。但 LocalBitcoins 當時還沒有該許可，遂決定暫停在德國的業務。Kangas 指出，LocalBitcoins 在德國爲 8000 名活躍用戶提供服務，「這項服務實際上有一部分起源於德國，所以我們不能再在那裏提供這項服務有點諷刺和悲傷」。

多年來，LocalBitcoins 一直面臨政治壓力，部分原因在於其寬松的身份識別程序。买賣雙方也無需使用真實姓名，线下 P2P 交易方式不會留下任何交易記錄，並且只要保持較小的交易規模，LocalBitcoins 也就成爲增量洗錢的自然選擇。正因如此，絲綢之路的暗網交易在通過 LocalBitcoins 實現了利潤的井噴。由於暗網中非法行動的猖獗，美國特勤局特工在該交易所臥底，並相繼逮捕多起通過 LocalBitcoins 洗錢的用戶。2015 年，LocalBitcoins 因未能獲得紐約州的 BitLicense 而撤出紐約。

（一）美國臥底特工與 P2P 交易的法律風險

由於不會留下任何數字交易記錄，發生在美國的點對點比特幣交易在 2014 年开始逐漸被定爲一種犯罪。2014 年至 2022 年間，無論是單純地進行比特幣現金交易，還是參與從事犯罪活動，有多起使用 LocalBitcoins 的美國人因經營無牌匯款服務（MSB）和洗錢等相關犯罪被逮捕。

（1）2014 年

2014 年 2 月 8 日，美國特勤局根據反洗錢法起訴佛羅裏達州兩名男子 Michell Abner Espinoza 與 Pascal Reid，他們因使用 LocalBitcoins.com 轉移大量比特幣。

2013 年底，邁阿密警察局和美國特勤局組成一個工作組开始調查該地區的比特幣交易活動。偵探 Ricardo Arias 和特工 Gregory Ponzi 通過 LocalBitcoins 聯系 Michell Abner Espinoza，並於 2014 年 1 月至 2 月期間安排幾次會面。在幾次會面期間，臥底特工表示他們打算用數字貨幣購买被盜的信用卡號碼，Espinoza 向特工出售 1500 美元比特幣，並在計劃出售 3 萬美元比特幣時被捕。

他們的第二項罪名則是經營無牌匯款服務，法規 560.125 禁止人們在佛羅裏達州任何 12 個月內頻繁從事超過 300 美元但低於 2 萬美元的無牌匯款服務。根據涉案金額，可分爲三級、二級或一級重罪。在任何 12 個月內交換超過 100,000 美元的資金被視爲一級重罪，可以處以兩倍於貨幣價值的罰款，最高可達 250,000 美元。Espinoza 在 LocalBitcoins.com 上以 MichaelHack 的名義進行交易，在過去六個月中交易了 150 多個比特幣。這是各州首次決定對涉及比特幣的案件提起洗錢指控。

對此，Jeremias Kangas 表示，LocalBitcoins 依賴用戶在進行交易時遵守本國法律，「這是我們的指導方針，但我們很難照顧好每一個人。」但同時，Kangas 也表示，目前，用戶在處理面對面交易時需要相互驗證，該公司一直致力於中央驗證系統，盡管尚未實施：「我們必須有更多的審查和工具來確保我們網站上的一切都是合法的，我們的用戶可以遵守他們當地的法律。我們在這方面花費了大量資源，但我們是一家初創公司。」Kangas 也承認，LocalBitcoins.com 不限制交易規模，但這是有可能實施的。

2014 年 4 月 10 日，Espinoza 與 Reid 援引美國國稅局（IRS）關於比特幣不是貨幣而是「財產」（property）的指南申請撤銷洗錢指控。2014 年 8 月 2 日，比特幣基金會向法庭提交名爲「Amicus Curiae」的文件，試圖駁回依據佛羅裏達州法規 560.125 對 Pascal Reid 經營無牌匯款服務的指控，其核心立場是「州檢察官將佛羅裏達州監管的法規不恰當地用於進行比特幣點對點銷售的個人」。但是，比特幣基金會發言人稱，Michell Abner Espinoza 的案件與 Reid 的案件是分开的。2014 年 12 月 13 日，佛羅裏達州巡回法院法官裁決，建議根據州法規，個人比特幣交易商可以被視爲匯款人，Reid 敗訴。

2015 年，法官判處 Pascal Reid 服刑 90 天，Reid 承認未經許可的匯款人經營罪，被處以 5 年緩刑，並必須向執法部門和金融實體提供有關比特幣和數字貨幣的信息協助。Reid 需要完成「不少於 20 次關於數字貨幣和網絡犯罪的培訓」，並向邁阿密海灘警察局、美國特勤局和邁阿密電子犯罪特別工作組提供幫助。

2016 年，邁阿密法官 Teresa Mary Pooler 指出，Michell Abner Espinoza 不符合檢方所稱的匯款人資格，但這次裁決並未成爲此後類似案件的先例。

（2）2017 年

2017 年 5 月 2 日，密蘇裏州尼克薩市的 LocalBitcoins 用戶 Jason R. Klein 在聯邦法院認罪，承認未經許可通過比特幣兌換現金進行非法匯款業務。Klein 承認，在 2015 年 2 月 6 日至 2016 年 7 月 27 日期間，五次會見兩名臥底聯邦特工並出售比特幣。Klein 總共向代理人出售大約 98 枚 BTC，獲得 3 萬美元現金，並額外收取 10% 的傭金。Klein 從 2013 开始就在 LocalBitcoins 上出售比特幣，大部分交易廣告都是 2013 年發布的。

2017 年 5 月 17 日，密歇根州底特律市的 LocalBitcoins 用戶 Sal Mansy 在美國地方法院承認違反《美國法典》第 18 章第 1960 節經營無牌貨幣服務業務。2013 年 8 月至 2015 年 6 月期間，Mansy 在 Coinbase 與 Bitstamp 購买比特幣後在 LocalBitcoins 上出售價值約 240 萬美元比特幣，並將收益存入個人公司 TV TOYZ 的商業銀行账戶。臥底特工曾在 2014 年 12 月至 2015 年 3 月間與 Mansy 進行兩次交易，總金額爲 6.32 枚 BTC（當時價格低於 1900 美元）。Coinbase 也因 Mansy 未在美國金融犯罪執法網絡（FinCEN）注冊爲匯款人而關閉其账戶。2015 年 6 月，檢方搜查他在底特律住所，並沒收其三個銀行账戶，總計約 12 萬美元。同時，Mansy 被判以最高 5 年的監禁與 25 萬美元罰款。

2017 年 5 月 25 日，LocalBitcoins 交易商、Shreveport 按摩師 Randall Bryan Lord 與他的兒子 Michael Aaron Lord 因通過非法比特幣金融計劃傳輸資金而被判刑，父子倆曾於 2016 年 4 月 13 日承認串謀經營無牌貨幣服務業務。Micheal Lord 還承認共謀販賣毒品，他通過「暗網」從事毒品交易，並將資金兌換成比特幣。他在 LocalBitcoins.com 上的账戶名爲「Internet151」，自 2012 年以來總計完成 3000 多筆交易。

2017 年 10 月 25 日，密歇根州 Bradley Anthony Stetkiw 以「SaltandPepper」爲名在 LocalBitcoins 上從事比特幣买賣與經紀交易而被指控經營未經許可的匯款業務。Stetkiw 通常在 Tim Hortons 餐廳與客戶見面，從事的比特幣交易規模達數十萬美元，臥底特工曾 6 次從 Stetkiw 處購买價值超過 5.5 萬美元的比特幣。

（3）2018 -2022 年

2018 年 7 月 9 日，LocalBitcoins 用戶「Bitcoin Maven」Theresa Lynn Tetley 承認經營無牌匯款業務與洗錢罪。Tetley 在 LocalBitcoins.com 上做交易商、爲全國客戶兌換了 6 到 950 萬美元。2016 年政府人員對便开始對 Tetley 進行深入調查，緝毒局臥底女特工曾與之見面，隨後該女特工將其介紹給她的「男朋友」，他也是一名臥底特工。此後，雙方進行的比特幣現金交易涉及暗網與毒品走私。

2019 年，美國地區法官以 Jacob Burrell Campos 經營無牌匯款業務而對其判刑。Burrell 在 LocalBitcoins.com 上想 1000 多名客戶出售數十萬美元比特幣，同時收取 5% 的傭金，2016 年底至 2018 年初，幾乎每天都有超過 100 萬美元的交易。他承認沒有反洗錢或了解客戶計劃，也沒有對客戶資金來源做盡職調查。Burrell 爲其客戶提供匿名與隱私，並交換超過 100 萬美元未受監管的現金。

2019 年 8 月，Knal Kalra（又名 Scheklemaayne）因擁有並經營一家無牌匯款服務，通過其 LocalBitcoins 账戶和比特幣 ATM 機交換了近 2500 萬美元而對美國聯邦刑事指控認罪。

2020 年，LocalBitcoins 上未注冊的美國 MSB 廣告

2020 年華盛頓州居民 Kenneth Warren Rhule 被指控無牌經營匯款服務與洗錢超過 14 萬美元 BTC，此前國土安全調查局 (HSI) 的特工與 LocalBitcoins 賣家 Rhule 進行了 8 筆現金換加密貨幣的交易。

2022 年早期比特幣先驅和自由主義者 Ian Freeman 及其同夥（統稱爲「Crypto 6」）幫助騙子和其他犯罪分子通過比特幣 AMM 網絡以及 P2P 和虛擬現金洗錢超過 1000 萬美元 BTC，面臨與逃稅和經營無照匯款服務有關的聯邦指控。

（二）抗審查：大牛市、監管與政治

至 2017 年，LocalBitcoins.com 已爲 248 個國家、超過 1.4 萬個城市的用戶提供購买比特幣的服務。與此同時，2017 年末迎來了比特幣歷史上的一次大牛市，而 LocalBitcoins 也在同一年達到十年發展歷程中的「黃金時代」。從 Coin Dance 數據來看，大多數國家的 LocalBitcoins 的交易量均在 2017 年末至 2018 年初達到頂峰。由於較發達地區的中心化交易所較爲完善，而 P2P 交易平台的現貨價格遠高於交易所。因此，發展中國家成爲 LocalBitcoins 增長的主力軍。

除了大牛市的帶動，政府監管、地緣政治、經濟動蕩、交易所基礎設施不完善、銀行账戶未普及等等因素則是黃金時代的主要推動力。考慮上述因素，本節將挑選幾個有代表性的國家和地區分類介紹。

Coin Dance：2013 年 3 月 16 日至 2023 年 2 月 18 日 LocalBitcoins BTC 交易量

（1）中國、印度、哥倫比亞等國的政府監管

與美國特勤局臥底特工對 LocalBitcoins 交易商的監管不同，中國、印度、哥倫比亞三國政府是出於防範金融風險而對加密貨幣交易所進行監管，合法交易渠道的喪失促使當地加密貨幣投資者轉向 LocalBitcoins。

早在 2013 年 12 月 5 日，《人民銀行等五部委發布關於防範比特幣風險的通知》就已明確了比特幣監管的官方態度，即「比特幣交易作爲一種互聯網上的商品买賣行爲，普通民衆在自擔風險的前提下擁有參與的自由」。至 2017 年 1 月起，中國人民銀行开始約談三大比特幣交易所負責人，並入駐三大交易所展开現場檢查，三大交易所隨後停止融資融幣。2 月 9 日，多家交易所宣布升級反洗錢系統，暫停比特幣提幣服務。監管之下，中國加密貨幣交易者大量湧入 LocalBitcoins，其交易量在一個月內（2 月 4 日 至 3 月 4 日）激增 3742%。9 月 4 日《關於對代幣發行融資开展清理整頓工作的通知》監管鐵錘落地，正逢 2017 年 12 月大牛市，中國用戶在 LocalBitcoins 上的每周交易量在 2018 年 1 月 13 日當周達到歷史最高點，約 1.69 億人民幣（約 2500 萬美元）。與此同時，LocalBitcoins 全球一周總交易量也在 2017 年 12 月達到巔峰，約 1.29 億美元。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中國 BTC 交易量

2018 年 4 月，印度儲備銀行（RBI）禁止金融機構向加密相關企業提供服務，7 月印度最高法院決定延續 4 月的禁令。此舉致使印度加密社區產生災難性影響，個人銀行账戶若被發現進行加密貨幣交易則會被關閉。但另一方面，禁令也促進了點對點交易，LocalBitcoins 在印度的每周交易量自 8 月以來至少三次達到近 150 萬美元。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印度 BTC 交易量

2017 年，哥倫比亞中央銀行 Banco de la República 頒布法令，加密貨幣不代表法定貨幣，而 Superintendencia Financiera (SF) 表示，金融機構無權投資、經紀或管理虛擬貨幣。但是，LocalBitcoins 數據顯示，2017 年以哥倫比亞比索進行的交易激增了 1200%。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哥倫比亞 BTC 交易量

（2）政治經濟動蕩中的阿根廷與香港

阿根廷使用 LocalBitcoins 根植於本國政治經濟不穩定，尤其是 2002 年阿根廷政府凍結數百萬銀行账戶，阿根廷人對本國法幣阿根廷比索（Peso）的極其不信任，持續 100 多年的高通脹率等等均是其大規模採用 LocalBitcoins 的因素。阿根廷的 LocalBitcoins 交易量從 2017 年开始平穩增長，至 2020 年迎來高峰，2021 年 4 月 10 日當周交易量達 1.8 億阿根廷比索（當時價值約 200 萬美元）。盡管大多數國家在近兩年已經較少使用 LocalBitcoins，但阿根廷人的交易量未見明顯降低。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阿根廷 BTC 交易量

與幾年前的烏克蘭類似，2019 年 3 月起，香港社會因《逃犯條例修訂草案》爆發大規模抗議運動。 8 月底，恰逢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軍駐香港部隊第 22 次輪換，LocalBitcoins 香港的比特幣交易活動在 2019 年 9 月 28 日當周創下歷史最高的每周交易量，約 1230 萬港元（約 156 萬美元）。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香港 BTC 交易量

（3）美國制裁下的委內瑞拉、伊朗與俄羅斯

委內瑞拉是 LocalBitcoins 交易量的主力軍。Dash 商務發展主管兼 Caracas 區塊鏈峰會的聯合創始人 Ernesto Contreras 曾表示，「在被美國政府制裁後，LocalBitcoins 是 2017-2019 年間委內瑞拉大量使用比特幣的主要原因」。

2017 年以來，美國對委內瑞拉進行石油制裁，並對親馬杜羅的人員和公司進行制裁，導致個人難以從國外向委內瑞拉匯款，國際銀行無法與委內瑞拉銀行开展正常業務。MoneyGram 和 Transferwise 等企業停止爲該國提供服務。由於受監管的中心化交易所也禁止爲委內瑞拉提供服務，而當地的加密平台數量有限、基礎設施差且不可靠，因此，LocalBitcoins 對面臨經濟不穩定、政治制裁和金融孤立的委內瑞拉人極具吸引力，他們也試圖將比特幣作爲對抗通脹的工具。

委內瑞拉加密貨幣倡導者 Aníbal Garrido 表示：「在研究之後，由於第三方的參考，我开始使用 LocalBitocoins」，「像任何初學者一樣，我开始有些緊張，但它直觀的界面很容易上手使用。」除了資金轉账，LocalBitcoins 還幫助委內瑞拉人使用 BTC 作爲現金，他們購买 BTC 作爲美元替代品，並在需要法幣時出售。該平台還允許他們進一步使用 BTC 通過禮品卡和加密友好商店購买國際產品。委內瑞拉在 2018 年進行的點對點比特幣交易比加拿大、印度和澳大利亞的總和還多，貿易額超過 2.35 億美元，而美國只有 3.73 億美元。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委內瑞拉 BTC 交易量

在伊朗方面，由於美國的經濟制裁和當地審查制度的影響，加密貨幣投資者往往也會轉向面對面交易和 LocalBitcoins。2017 年 11 月开始，伊朗的 LocalBitcoins 交易量爆發式增長，在 2018 年伊朗政府將加密貨幣挖礦視爲合法活動後，這一趨勢一直持續到 2019 年 LocalBitcoins 宣布關閉對伊朗用戶的服務。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伊朗 BTC 交易量

俄羅斯同樣如此，其烏克蘭政策受到金融制裁推動了俄羅斯 LocalBitcoins 交易的大幅增長。該國在比特幣方面的監管不確定性也使 LocalBitcoins 成爲當地加密社區進行比特幣現金交易的最佳選擇之一。據 2020 年第三、四季度與 2021 年第一季度財報顯示，在 2020 年前後 LocalBitcoins 季度總交易量中，俄羅斯的交易量始終佔據第一。此外，2020 年，俄羅斯、委內瑞拉和哥倫比亞佔 2020 年 LocalBitcoins 交易量的 41%。

Coin Dance：LocalBitcoins 俄羅斯 BTC 交易量

事實上，忠於比特幣的點對點本質，LocalBitcoins 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個體 / 國家的不受監管與抗審查的需求，還爲更多欠發達地區無法使用銀行账戶的資金流通需求創造了新的可能，他們可以使用現金交易或其他電子方式，如禮品卡。這爲 LocalBitcoins 帶來了爆發式的增長，2018 年高峰期每周有大約 2400 枚 BTC 交易量，而 LocalBitcoins 也在芬蘭專業出版物 Kauppalehti 發布的 2018 年芬蘭最佳財務表現公司中名列前茅。據 LocalBitcoins 2019 年財報顯示，2018 年收入爲 2390 萬歐元，2019 年收入增長 10% 至 2620 萬歐元；2018 年營業收入達 2880 萬歐元，2019 年爲 1760 萬歐元。同時，LocalBitcoins 公司人數從 2018 年的 26 人擴充至 2019 年的 43 人。2019 年全年平台交易價值爲 24.8 億歐元。

LocalBitcoins 2019 年財報

（三）合規之路：KYC 與現金交易的取消

2018 年 7 月，歐盟委員會實施第 5 條反洗錢指令（歐盟指令 2018/843，也稱爲 5AMLD），該指令首次將虛擬貨幣納入考慮範圍，包括虛擬貨幣兌換服務和托管錢包提供商。盡管該指令至 2020 年 1 月才實行，但芬蘭議會於 2019 年 3 月 13 日投票通過關於虛擬貨幣服務提供商的新法案提案，以及根據 5AMLD 對反洗錢法的修正案。LocalBitcoins 是一家芬蘭公司，主動宣稱自己是「適應加密貨幣行業新合規標准的先驅」，「通過成爲合規標准，旨在促進比特幣生態系統的信任、合法性和成熟度，同時爲其成爲更可行、更廣泛的貨幣鋪平道路，並打擊對比特幣及其網絡的犯罪使用」。3 月 18 日，LocalBitcoins 推出新的账戶注冊流程，用戶可以在注冊時驗證基本信息，增加合適廣告商的客戶數量，禁止創建非法账戶。

2019 年 1 月 26 日的釣魚攻擊也推動了 LocalBitcoins 快速採取合規措施。LocalBitcoins 於當日 18 點在 Reddit 上宣布存在一個安全漏洞，攻擊時間持續 5 個小時，此後 LocalBitcoins 進行幹預並阻止攻擊。在此期間，用戶在訪問 LocalBitcoins 時會被重定向至一個模仿 LocalBitcoins 的登錄頁面，黑客在收集用戶的登錄憑證後，試圖登錄用戶账戶。如果账戶有雙重身份驗證（2FA）保護，黑客則要求提供 2FA 的一次性代碼。隨後，LocalBitcoins 關閉論壇，並暫時禁用其平台上的交易來阻止攻擊。LocalBitcoins 表示，截至發稿前，只能確定 6 個受攻擊账戶，黑客從用戶的 LocalBitcoins 账戶中竊取價值 28,200 美元的比特幣。同一天，LocalBitcoins 分享「LocalBitcoins 账戶可以安全使用」，並強調雙重身份驗證的重要性。

2019 年 6 月 18 日，LocalBitcoins 宣布推出新的身份驗證系統，構建 T0、T1、T2、T3 四個帳戶等級結構，不同等級的账戶有不同的驗證要求與交易量，並且引入漸進式驗證系統，用戶隨着平台活動增加逐漸驗證其账戶。

2019 年 6 月 18 日，新身份驗證系統

2019 年 11 月，CipherTrace 發布的報告稱，「LocalBitcoins 連續第三年成爲直接犯罪資金的首選」。其中，「芬蘭」交易所收到犯罪 BTC 的比例最高，收到犯罪資金的 99% 以上。同月，芬蘭《虛擬貨幣服務提供商法》發布後，芬蘭金融監管局（FIN-FSA）將 LocalBitcoins 注冊爲官方虛擬貨幣提供商，「確定 LocalBitcoins 有適當的程序來防止洗錢和恐怖主義融資，客戶資產也得到了充分保障」。

2020 年 7 月，LocalBitcoins 宣布正在使用 Elliptic 的 Navigator 風險分析工具和 Lens 錢包篩選器來打擊非法加密貨幣。Elliptic 首席科學家 Tom Robinson 表示，LocalBitcoins 的政策轉向將導致 2020 年暗網加密貨幣流入量下降 50%。

值得注意的是，從 Internet Archive 網頁快照顯示，2019 年 6 月 2 日开始，LocalBitcoins 已不再支持現金支付。

2019 年 6 月 2 日 LocalBitcoins 官網快照

一個基於「本地」現金交易而創建的比特幣交易平台最終取消了現金兌換，聽起來多少有點諷刺！正是現金的不易追溯性，LocalBitoins 才擁有了匿名、點對點、去中心化、隱私等加密原生的精神內核。也正是早期現金支付的諸多國際行動，LocalBitcoins 才成爲加密貨幣交易的一方巨頭。Reddit 上的 LocalBitcoins 用戶表示：

「這有點違背了名稱中的『本地』的目的」

「Localbitcoins 以前用起來還不錯，但現在爲了遵守洗錢法，大量的要求和驗證使其體驗變得很垃圾。在我完全停止使用他們的服務之前，我被禁止了兩次。此外，隱私和服務條款每個月都在變化」

「老大哥在看着你。——喬治·奧威爾」。

在採取合規措施之前，LocalBitcoins 是人們增強隱私、抵抗中心化權力審查的工具，它的存在與全球範圍內的大規模採用促進了原生的比特幣經濟，用戶可以依托比特幣的架構建立相互信任，在匿名狀態下進行互動。正如中本聰設計比特幣時所指出的：「我們需要的是一種基於密碼學原理而非信任的電子支付系統，該系統允許任何有交易意愿的雙方能直接交易而不需要一個可信任的第三方。」然而，從這一刻开始，LocalBitcoins 有別於中心化交易所的點對點差異化特徵與理想狀態徹底湮沒。缺失了去中心化與抗審查的內核，LocalBitcoins 只不過是在享受盛世最後的虛榮。全球監管之力造就了 LocalBitcoins 的黃金時代，卻從一开始就注定成爲 LocalBitcoins 的掘墓人。

三、誰殺死了 LocalBitcoins：商業的失敗與加密經濟的延續

LocalBitcoins 的公告顯示，「交易量下降」與「漫長的加密寒冬」是其關閉的原因。然而，交易量爲何下降？事實上，殺死 LocalBitcoins 的還有諸多因素，譬如「僅限比特幣現金交易」、「過時的界面」、「現貨價格過高」、「P2P 平台的擴張」、「中心化交易所 P2P 服務的擴張」等。

（一）最後一舞：2020-2021

2019 年 6 月，LocalBitcoins 推出 KYC 並取消現金支付，但這似乎並沒有對 LocalBitcoins 交易量產生影響。從 Coin Dance 的 LocalBitcoins 周交易量數據可見，自 2019 年 6 月至 2020 年 5 月，周交易量下跌約 32.5%。與此同時，OKEx 和 Coinbase 的交易量自 2019 年 6 月至 2020 年 5 月也分別降低 30% 與 45%。而 2020 年 1 月以來，LocalBitcoins 半年增長約 40%，而 OKEx 與 Coinbase 也分別增長 2500% 和 800%。或許正如 LocalBitcoins 發言人所言：「現金交易過去只佔所有交易的不到 0.5%」，「取消它對我們的貿易量沒有影響」。

2020 年 6 月至 2021 年 5 月是 LocalBitcoins 的最後一舞，此時正值比特幣 2020 年牛市的第一波高潮，比特幣最高漲至 64,918 美元。據 LocalBitcoins 季度財報顯示，2020 年第三季度 LocalBitcoins 總交易量爲 5.8 億美元，第四季度總交易量爲 6.12 億美元，2021 年第一季度總交易量爲 5.96 億美元。這一時期，LocalBitcoins 的主要市場包括俄羅斯、委內瑞拉、哥倫比亞、英國、美國、尼日利亞、中國、南非、印度、西班牙、阿根廷、祕魯、智利等。拉丁美洲的交易量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這一時期的總交易量。

2021 年 5 月以後，LocalBitcoins 周交易量隨着比特幣的暴跌大幅下滑，此後周交易量未能突破 2000 萬美元，LocalBitcoins 官方博客也未再更新 2021 年一季度之後的財報。前文述及，2018 年每周有 2400 枚 BTC 成交量，但到 2021 年，這一數據下降到 1000 枚以下。2023 年 2 月初，只交易了 283 枚 BTC。

（二）青出於藍：LocalBitcoins 替代品的擴張

LocalBitcoins 的替代品有兩類，一是 P2P 比特幣場外交易平台，二是中心化交易所的 P2P 服務，它們在 2018 年以後开始發展，逐步蠶食 LocalBitcoins 的市場份額。

（1）P2P 場外交易平台

與 LocalBitcoins 一樣的 P2P 比特幣場外交易平台還有 Hodl Hodl、Pawful、Bsiq 與 LocalCoinSwap 等。

Hodl Hodl 是一個於 2018 年 2 月推出的 P2P 比特幣場外交易平台，沒有 KYC，交易手續費最高 0.6%，採用多重籤名智能合約托管資金，而非像 LocalBitcoins 將資金托管在平台上。2019 年 5 月，LocalBitcoins 暫停伊朗服務，Hodl Hodl 成爲伊朗用戶的替代選擇。同時，Hodl Hodl 還發文邀請伊朗社區前往 hodlhodl.com 交易。

由於俄羅斯是 LocalBitcoins 的最大收入市場，2019 年春，比特幣場外交易平台 Paxful 开始進軍俄羅斯，試圖蠶食 LocalBitcoins 在俄羅斯的市場份額。Paxful 俄羅斯經理 Anton Kozlov 表示，Paxful 通過增加支持人員、與當地 KOL 合作以及建立一個 10 人的專家團隊共同努力挑战 LocalBitcoins 在俄羅斯的主導地位。至 2020 年春，Paxful 俄羅斯網站的使用量增長 350%，新用戶數量激增 364%，月交易量平均約爲 400 萬美元。Kozlov 表示，Paxful 的俄羅斯用戶群正在上升，而 LocalBitcoins 在 2019 年推出 KYC 後則停滯不前。盡管 LocalBitcoins 每月盧布交易量約爲 3000 萬美元，但 Kozlov 表示 Paxful 將繼續蠶食。

（2）中心化交易所的勝利

在 LocalBitcoins 黃金時代，美國並非其增長的主要力量的原因之一在於，美國的 Coinbase 等交易所提供的比特幣現貨價格較 LocalBitcoins 的場外價格低，並且 LocalBitcoins 的平台托管需收取服務費，因此用戶在更便捷的選擇之間無需通過場外交易。此後，多家交易所相繼推出 P2P 場外交易，以幣安爲代表，开始搶佔全球 P2P 市場。

2019 年 12 月，火幣印尼分部決定建立法定網關，允許用戶將印尼盾（IDR）換成 USDT，可以在交易所進行交易。此前，LocalBitcoins 是經常在印尼被使用的途徑。火幣希望借此佔據印尼加密交易市場的主導地位。

在交易所 P2P 服務方面，最得心應手的應是幣安。2019 年，幣安 P2P 正式推出，在全球所有地區均有增長，但在傳統加密貨幣交易所難以運營等地區增長最快，比如中國、印度與東南亞等國。幣安 P2P 實行零交易費、零托管費與零廣告發布費，「無論买賣雙方商定什么價格，他們都可以直接進行交易」。同時，幣安也推出廣告貼、現金交易、交易評論等 LocalBitcoins 上的功能。此舉堪稱是對 LocalBitcoins 的重擊，它宣告了 LocalBitcoins 的商業死亡。在迎合監管、實行 KYC、取消現金支付後，LocalBitcoins 在匿名、隱私、抗審查方面的全部優勢喪失殆盡。在同等條件下，用戶自然會選擇更便宜的渠道進行加密貨幣與法幣交易。而幣安有足夠的底氣實行這一模式，因爲與專門從事 P2P 的平台不同，幣安有着強大的交易所盈利能力來支持其 P2P 業務。

截止 2021 年 9 月 30 日，Binance P2P 支持通過全球 150 多個支付渠道使用 55 種當地法幣买賣 BTC、ETH、BNB、BUSD、DAI 和 USDT 六種加密貨幣。與 LocalBitcoins 的「僅限比特幣」相比，支持多種加密貨幣顯然更有優勢。2020 年，Binance P2P 通過 380 萬筆訂單處理價值 70 億美元的交易，日交易量高達 5400 萬美元。與 2019 年相比，幣安 P2P 用戶增長了 7 倍。

作爲 LocalBitcoins 主要交易量國家，委內瑞拉也早已接納了幣安。當 LocalBitcoins 宣布關閉時，委內瑞拉加密貨幣倡導者 Aníbal Garrido 表示「不會對委內瑞拉生態系統產生太大影響」，因爲 LocalBitcoins 自 2018 年達到頂峰以來已大幅下滑。Ernesto Contreras 也認爲，「今天，它的關閉不會對委內瑞拉市場產生太大影響，因爲目前很少有人在使用 LocalBitcoins」。部分原因是「過時且不直觀的界面」以及「2023 年的需求與 2012 年不同」。委內瑞拉人近些年使用最多的 P2P 平台是幣安，Hodl Hodl 與 Bisq 採用率均很低。

可見，LocalBitcoins 的功能，幣安 P2P 基本都具備，而且做得更好。

（三）比特幣 OTC 之王：爲加密經濟釀造全球市場

LocalBitcoins 因本地現金交易而生，天然具備比特幣原生去中心化特質，致力於讓比特幣成爲全球普惠金融與個人經濟自主。令人唏噓的是，LocalBitcoins 迎合了監管，實行 KYC，取消現金交易，市場上又遭受同類 P2P 平台與中心化交易所的圍攻，以致缺乏交易量而關閉。看上去，LocalBitcoins 的起源和終點發生了巨大的偏差。

然而，LocalBitcoins 真的做錯了嗎？它曾爲全球普惠金融做過巨大貢獻，推動亞非拉地區國家的比特幣採用。它反洗錢做錯了嗎？如果非法活動濫用比特幣，受傷害的是自己的用戶，也會更加污名化加密貨幣。它取消現金交易做錯了嗎？現金交易本就很少，是用戶自己主動選擇了线上交易。它「僅限比特幣」做錯了嗎？它的目標就是讓比特幣成爲全球普惠金融，完全符合比特幣精神，其他加密貨幣與目標並不一致。

LocalBitcoins 的關閉是全球加密經濟的自然選擇，市場與用戶永遠傾向低成本、高效率、美觀簡捷、安全實用的渠道，很難去區分孰對孰錯。遺憾的是，諸如隱私、抗審查等加密原生內核又一次折戟於現代民族國家、資本與市場。或許，它本身只適合在邊緣的「他者」中夾縫生存。但是，作爲物理世界與加密世界的橋梁，剛需的 P2P 交易依然爲中心化交易所與其他場外平台所延續。比特幣是當今加密經濟的基石，而 LocalBitcoins 通過比特幣爲加密經濟釀造了廣泛的全球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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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比特幣 OTC 之王謝幕：重走 LocalBitcoins 的興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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