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是如何上到加密Twitter(在加密圈通常被稱爲“CT”),以及如何進入從去年夏天就开始潛伏的以加密爲主的Telegram(TG)或Discord頻道,我難以確切地做出解釋。
作爲記者,我日常寫作的主題並不只局限於某個領域。我偶爾也會寫一些關於小說和電影的文章,我之前還寫過關於健康和刑事法律系統交叉領域的故事。就我個人而言,我似乎並不會主動去寫有關加密貨幣的故事。
然而,過去相當長一段時間裏,大家對加密貨幣市場的信心高漲,投資者都在买入,價格也在飆升。每當加密貨幣價值暴漲後,各大媒體就开始報道有關不可能實現的財富的頭條新聞。
這位母親辭去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加密貨幣領域,並創造了“世代財富”。現在,她每個月能夠賺八萬美元。
這位33歲的“狗狗幣百萬富翁”現在獲取的都是靈感來源於互聯網模因(Meme)的加密貨幣,並且他還在繼續逢低买入狗狗幣。
加密貨幣是幾乎難以回避的話題。長久以來,我對我們這個難以捉摸的金融市場機制保持的職業興趣,加之現在個人對這個話題也產生了濃厚興趣,這驅使我不斷深入地了解這個領域。
最开始,我覺得這個領域有點髒,有點可恥。進入這個領域的人都只爲了一個目的,即賺錢。在我更廣泛的職業和社會環境中,探討這個話題仍然感覺不太合適。
不過,隨着興趣的增加,我也不再有任何覺得會丟面子的想法了。我在了解這個領域所投入的時間越來越多,甚至在地鐵上或者晚上睡覺前都在翻閱有關頻道。這是一種只有互聯網才允許的窺視,讓你幾乎能夠全方位地了解一種與你不太相關聯的亞文化。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逐漸熟悉了加密貨幣癡迷者溝通交流的方式,比如,他們經常使用的短語縮寫包括:gm(Good morning早上好)、wagmi(We’re all gonna make it我們都會成功)、ngmi(not gonna make it不會成功的),以及hfsp(have fun staying poor窮开心)。
我學會了通過他們發表言論和發帖的方式來區分搖擺交易者、加密貨幣炒賣者和投機者。我還發現了存在於這種亞文化中的亞文化(比如“比特幣最大主義者”強調的是比特幣是唯一的加密貨幣,“以太幣最大主義者”聲稱比特幣只是嬰兒潮一代的加密貨幣),以及他們如何通過其頭像來表達其對某個加密貨幣的忠誠(通常,比特幣最大主義者的頭像人物眼睛都會射出激光)。
在一小部分群體中,他們還保持着某種自我關愛的習慣,比如有些比特幣最大主義者只喫肉,其他人則抵制使用種子油、塗抹防曬霜、冰敷傷口和接觸收據等行爲。
撰寫金融市場相關的報道越來越趨向於極端化。現在出現了一種對市場波動的無望又神祕的描述,其中,許多令人費解的概念都被簡化成一些抽象語言,通常也能讀到有關個人故事的報道。在關於加密貨幣市場的報道中,通常描述的都是人們在牛市中通過狗屎運獲得大筆財富,然後再失去所有財富的故事。
潛伏在這些群體中還爲我提供了另外的視角。其中,有些人過着非同一般的生活,有着獨特的需求和欲望,他們通過購买和拋售加密貨幣,試圖去战勝他們的情緒、貪婪和恐懼。
部分情況下,這些人並不是希望獲得更多財富的有錢人,他們只是希望通過交易加密貨幣,讓自己在他們心目中以前被排除在外的領域取得成功。他們相互稱呼對方爲“家人”,會祝賀那些賺到錢的人,同時也爲那些被割韭菜的人感到惋惜,讓我感到他們好像並不是交易場上的對手一樣。
我在加密圈呆的時間越長,我就越覺得它是一個能折射出我們所有經濟問題的地方。
去年夏天,當我开始認真思考加密貨幣時,我腦海裏實際上已經有了先入爲主的觀念。一個對透明且公平的金融體系的崇高愿景,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被公衆對欲望的崇拜所取代。
談到加密貨幣的“最根本潛力”,大家可能都會想到硅谷炒作者和喜歡在意大利豪華跑車前擺姿勢並高調露出勞力士手表的健身達人的漫畫。(有時候,在加密貨幣圈中一天賺的錢可以相當於在股票市場中一年的回報。)我對加密貨幣這一部分的大多數內容都是從互聯網或者新聞中偶然了解到的。
很快,我就意識到,加密貨幣不再是一個精確的術語,不足以來描述該範疇下的一系列項目。它不僅僅是比特幣和以太坊偶爾出現的模因幣,更是數以千計的項目和相應的代幣,其中大多數都與取代美元成爲世界儲備貨幣的雄心無關。
簡而言之,每個項目都是建立在區塊鏈之上,在加密圈裏稱之爲“結算層”或“第1層”。以太坊就屬於“第1層”,Terra、Avanlanche、Solana和Cosmos等區塊鏈網絡也屬於“第1層”。每個第1層都有其自身的貨幣或代幣,可用於支付在其生態系統中發生的交易。
要獲取這些代幣,主要有兩種方式:要么通過中心化的交易所,比如日內交易員交易外匯或股票的交易所;要么就是在區塊鏈網絡上,通過去中心化的交易所來獲取。
每個代幣都有其忠實持有者的“社區”,他們聚集在特定項目的Discord或Telegram頻道,討論路线圖,提出問題,或者抱怨代幣的價格(“爲什么跌了?”“有什么情況嗎?”),這種抱怨幾乎隨時都能看到。
管理員作爲項目團隊和社區之間的橋梁,通常都會給大家分享和更新各種信息。對於一些項目來說,社區支持有點類似於宗教信仰,因爲其所表現出來的虔誠似乎與項目的回報不相稱。
對此,你可以設想亞馬遜運營的Telegram頻道,其中有成千上萬購买亞馬遜股票的人們聚集在一起交朋友,爲一項新推出的服務而歡呼,或者在公司代表反應不夠積極時對他們大吼大叫。雖然這是一種不太可能出現的結果,但在加密貨幣領域,這種不可能卻能夠變爲可能。
通過這些在线頻道,我發現每個代幣、每個項目都存在一個所謂的炒作周期,或者是加密圈內人們俗稱的“敘事”(narratives)。
2021年的最後四個月,主要的炒作都是非同質化代幣(NFT)、與“元宇宙”和“遊戲”這兩個詞相關聯的項目、“第1層”,以及一系列社區擁有的被稱爲“DeFi 2.0”的去中心化金融應用。
除了交易,人們賺錢主要還依賴的策略是發現最新的炒作概念,先發制人,然後再轉移至下一個概念,始終保持領先的優勢。如果你仔細研究過有關數據,你就會發現資金從一個投機焦點大規模轉移至下一個焦點的這一現象。
至於是誰在引導炒作這些概念,自然是那些幣圈網紅(不然還有誰呢?)。他們一部分人擁有真正的技能和知識,至少在以前的牛市中有過交易經驗,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通過其展示出的有關如何實現投資組合的增長及如何买賣的智慧,吸引了一大波追隨者。有些人甚至還會分享免費的科普內容,讓大家做好風險管理(比如將風險控制在所有投資組合的1%之內)。
不過,也有不少人似乎是專業的營銷人員,他們受僱於某個組織,向其追隨者推銷特定的代幣。他們以低價購入代幣,或者直接收取代幣作爲報酬,然後在價格上漲後再推廣該代幣。當其追隨者購买代幣時,他們就有機會以較高的價格賣出其代幣(有买才有賣)。
通常,他們會使用包括Twitter、YouTube、Instagram和TikTok等社交媒體平台,有些也會使用私人Telegram和Discord頻道。如果你剛接觸這個領域,那要分辨出“無恥之徒”和“善意之人”可能就沒那么簡單。但總的來說,“無恥之徒”通常都會發布大量的內容,給人以各種希望。比如,“比特幣總是會獎勵那些有耐心的人。”“我希望關注我的95萬多名Twitter粉絲能夠在今年成爲加密貨幣百萬富翁。”等等。
在所有的合法項目中,也存在徹頭徹尾的騙局。开發者保持匿名也是一種常態,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建立一個代幣和流動性池(譯者注:指的是一池被鎖在智能合約內的代幣),從而可以在去中心化交易所中使用這些代幣。
《魷魚遊戲》(Squid Game)這款邊玩邊賺錢的遊戲,其創作者就借用了流媒體播放平台Netflix一款熱門網劇的名字和設計方案,包括“最終只有一個人能存活下來”的設定結局。
購买這款遊戲專用代幣魷魚遊戲代幣($SQUID)的买家發現,其持有的代幣幾乎無法出售。在不到一周的時間裏,魷魚遊戲代幣一飛衝天,上漲幅度超過110000%。隨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創作者狂割韭菜,席卷336萬美元後就徹底消失了。
在Twitter上發布任何含有小狐狸錢包(MetaMask)或Trust Wallet等廣泛使用的加密貨幣錢包名稱的信息,網絡釣魚機器人就會冒充有關支持人員出現。毫無戒心的人上鉤後就可能會與他們私信溝通,騙子在說服他們交出其種子短語(譯者注:由數字貨幣包生成的一系列單詞,可以簡單理解爲密碼)後,就會立即通過其種子短語騙走錢包裏所有的資金。
這些發現基本上都符合我的預期。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在這個加密圈裏面,我居然發現了許多各個年齡段的普通背景人群,有的才初爲人父母,有的專門在照顧年長家庭成員,有的甚至還是青少年,他們都急於希望通過掙快錢來過上好日子。這些人都不是我想象中的坐在多屏幕交易設備後或者在投資組合中交易資產的群體。
許多人抱着賺錢的希望進入加密貨幣,是因爲他們沒有其他選擇。他們在經濟上非常困難,不喜歡自己的工作,覺得整個系統被操縱,沒有任何出路。有的人所在的國家,多年來一直處於战爭狀態,他們迫切地想要離开,或者已經離开,但迫切地希望幫助還沒有離开的家庭成員。
從加密圈中,他們能看到對未來的希望,認爲自己有可能改變自己的人生,或者他們可以改變他人的人生:
我只有100美元可以投資。我的妻子主要留在家裏照顧孩子,我自己主要靠一份全職工作養活一家人。周末的時候,我也會兼職做配送,賺一些外快。
你的生活過得非常滋潤,並不意味着其他所有人都能過上滋潤的生活。我是一個在大學讀書的女孩,但我同時也需要照顧我的整個家庭。我不是來抱怨的,我已經完全接受了我的現狀。我很有耐心,我要努力讓我僅有的83美元實現增長。這個領域本身就給了我很大的動力。
一直以來,我在自己的投資組合方面都倍感壓力,但今天所有的壓力都消失了。我親眼目睹三人死亡,其中有兩人都是我的親密摯友。在被槍擊四次過後,我安全脫險。我本來只顧着賺錢,從未想象過這種事情會出現在我的身上。從今以後,我要更加珍惜生命,多花時間跟家人和朋友在一起。
我今年17歲。如果大學畢業後留在我的國家工作,我每周最多只能掙100美元。
我迫不及待地想讓我的經理去喫屎,然後像個老板一樣走开。
幾天前我來到了喀布爾(阿富汗首都),我在這裏看到的一切讓我很受打擊,許多孩子都在挨餓,他們的父母爲了一塊面包而被迫向他人乞討。我盡自己最大努力爲他們提供幫助,給許多家庭都买了大米、食用油、面粉、衣服和毯子,但我一個人的力量仍然微不足道。我想創建一個衆籌鏈接,但因爲我在阿富汗,這暫時無法實現。我懇請你們爲這裏的每個人祈禱,如果可以的話,在經濟上爲他們提供幫助。你不必成爲穆斯林就能感受到阿富汗人的痛苦,你只需要有一絲人性就能感受到。
如果我只有10美元,夠入局加密貨幣圈嗎?
這些言語表達充滿沮喪(有的甚至是絕望)的人,大多都來自美國、英國、印度、土耳其和阿富汗。我看到的其他數不盡數的信息,則來自生活在更廣泛地理區域的人們。
受新冠疫情的影響,許多人都丟失了工作,被迫呆在家中。在這一背景下,許多人都希望通過加密貨幣來彌補不穩定的收入,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很有道理的。你所需要的,就是一部智能手機。在貨幣相對疲軟的國家尤其如此。
以菲律賓爲例,當然也包括委內瑞拉和巴西等國家,人們都在玩一款名叫Axie Infinity的遊戲,這款遊戲是一個以《寶可夢GO》(Pokémon Go)爲靈感而創作的虛擬世界,因爲玩這款遊戲比其他形式的就業更有利可圖。
在遊戲過程中,你可以賺取數字資產,你還可以把這些資產兌現爲當地貨幣。值得注意的是,當地貨幣的價值也處於波動狀態。
去年八月,有人在一個Discord頻道上寫道,“在我們菲律賓,因疫情關系,經常都會導致封控。許多人都在努力並嘗試去通過玩遊戲來賺錢。即便是最值得信賴的財務顧問現在也在推廣遊戲代幣,比如AXS幣、SLP幣以及SKILL幣等。由於真的能賺錢,許多人都爲之瘋狂。”
菲律賓首都馬尼拉,許多人都在玩NFT遊戲Axie Infinity。圖片來源:Jam Sta Rosa
在失業水平开始從疫情期間最高點回落的地區,人們對薪資水平、工作條件和工作生活平衡的不滿反而可能會加劇。
2021年11月,超過450萬美國人辭職,比10月的420萬有所增加,這一現象也被稱爲“大辭職”(The Great Resignation)。在澳大利亞、德國、英國和其他國家或地區,也存在類似的現象。這可能更像是一次重新洗牌,因爲選擇辭職的人,都會去尋找更好的工作,或者是爲自己工作。
不過,在美國,勞動人口參與率(譯者注:包括就業者和積極找工作的失業者在就業年齡人口中所佔的比例)仍然低於大流行前的水平,而且幾乎沒有太大變化。至少有400萬人還沒有回到勞動力隊伍中。
因此,不難理解的是,爲什么對於像美國這樣一個富裕的國家,許多工人仍然遭受到不公平對待,他們不僅工資低、工作時間長,而且工作也極其不穩定。
即便是那些從物質方面來說擁有更好工作的人,他們也會覺得自己沒有成就感,就像大衛·格雷伯(David Graeber)在一篇文章中寫道的那樣,“他們在整個職場生涯中都在執行他們暗自認爲不需要完成的任務。”這個觀點,也是其著作的《40%的工作沒意義,爲什么還搶着做?》(Bullshit Jobs)一書的中心思想。
在社交新聞網站Reddit的一個名叫“拒絕工作”的子版塊中,隨處可見大家對工作條件的不滿。有超過200萬訂閱這一子版塊的用戶都發表過其對僱主的不滿,分享自己加班的故事,並互相提供精神支持。在這個子版塊中,許多用戶都把格雷伯的那本書當作這一版塊的核心知識基礎之一。
歷史學家本傑明·亨尼科特(Benjamin Hunnicutt)在接受《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時提到,“我們可能會覺得,如果我們的生活不受最富有的人支配、爲他們的利益服務的話,那我們就可能有另外一種選擇。”
在中國,也出現了一種類似的現象——“躺平”,許多年輕人都通過選擇辭職來抗議“966”(譯者注:即每天早上九點上班,晚上六點下班,每周六個工作日)的工作生活。
但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人們爲了加密貨幣而放棄卑微且具有剝削性質的工作,而是許多人希望的是他們有能力這么做,但前提是他們有足夠多的錢。而正是因爲想要賺取更多的錢,他們才進入到了加密貨幣領域。
在大多數主要盈利策略靠技術分析的日內交易小組中,超男性化的特點直接表明大多數加密貨幣交易者都是男性。但在專注於 DeFi 或者收集 NFT 的頻道中,主要的關注點則是分析基本面和是否能盡早進入項目,其中的用戶頭像顯示也有女性的存在,或者至少是那些不反對在網上使用女性動漫角色來代表自己的人。(不過,由於大多數人都處於匿名狀態,所以也沒辦法獲知真實情況。)
不過,我還是驚訝地了解到,據芝加哥大學研究中心NORC,美國41%的加密貨幣交易者都是女性。我本以爲這個比例會更低,並且以爲大多數投資者都比我年輕,主要都是20多歲的樣子,但事實上,這些投資者的平均年齡爲38歲,與我的年齡相差無幾,我不禁想要反思一下。
正是在這個年齡段的時候,我开始發現越來越難以抑制自身對財務脆弱性的焦慮。從這個角度來看,能夠在幾個小時或者幾天之內,而不是幾年內,就能把100美元變爲1000美元,從而填補財務缺口或者應對緊急財務狀況這一吸引力,就沒那么難以理解了。
由於我進入到的頻道裏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參與者,因此,我完全打消了加密圈幾乎全是由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等白人這一預設觀點,畢竟,之前所了解的一些圍繞加密貨幣的言論就存在類似言辭。
即便是在美國,這些數字似乎也描繪出了一種不同的現實情況。NORC的研究還發現,44%的加密貨幣投資者都是有色人種(相比之下,在股票市場,有色人種投資者佔比爲35%。),55%都沒有獲得本科學位。
在美國,有色人種的平均收入低於白人,更有可能背負沉重的債務,並且更不可能买得起屬於自己的房子。在美國130萬億美元的財富中,只有一小部分屬於他們。這與我在頻道上所了解到的信息一致:人們之所以在那裏,是因爲他們覺得自身沒有太多發展機會。
當我深入挖掘後,我還發現了一些關於這些統計數字背後的偏人性化報道。去年12月,《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報道了潘妮洛普·洛佩茲(Penelope Lopez)和阿美莉卡·洛佩茲(America Lopez)這對雙胞胎的故事,她們通過投資加密貨幣成功將其移民父母從財務危機中解救了出來。
在那則報道中,作者引用了美國國家區塊鏈有色人種女性政策網絡(National Policy Network of Women of Color in Blockchain)創始人、獲得美國前總統奧巴馬任命擔任美國商務部要職的克利夫·邁西多(Cleve Mesidor)的觀點,向大家介紹了加密貨幣的誘惑力。
“當你被排除在系統之外,當你沒有創造世代財富的渠道時,你就會把它看作是一個機會。”邁西多說。
2021年9月,《時代》(Time)雜志記者珍妮爾·羅斯(Janell Ross)參加了在霍華德大學(Howard University)舉辦的黑人區塊鏈峰會(Black Blockchain Summit),在她後面撰寫的一篇報道中,她將與會的近1500名“黑人加密貨幣交易員、教育工作者、營銷人員和市場創造者”描述爲“在大流行期間似乎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群體,他們圍繞着這是美國黑人所需要的繁榮這一想法而聚集在一起。”
這些作者也提到了這一領域的風險。不過,風險是否大於潛在的回報,則仍然是一個熱議話題。
進入加密貨幣領域的風險是值得重視的。用一個本身就脆弱且不可預測的系統來取代一個具有剝削性和排斥性的系統,到底是對這個系統的補救,還是僅僅反映了它已經變得多么沒有價值?
關於到底有多少人在加密貨幣領域中虧了錢,目前暫時無法獲取有關統計數據,但對於經驗不足的投資者來說,其中大量的危險可能都並不明顯。
有的風險與安全性和缺乏消費者保護有關;有的甚至還會與所謂的“白鯨”(即持有大量加密貨幣的交易所、經認可的投資者、市場創造者以及個人)操作價格所引發的波動性有關,他們都可以隨意地控制加密貨幣的價格;(與傳統金融不同的是,這一領域並沒有相關實體機構來負責監管市場操縱策略,比如洗售、拉高出貨、軋空和拉擡等等。)有的則與級聯清算有關,在這種情況下,大型機構賣出(或买入)會誘發大量的強制賣出(或买入),導致許多個人账戶最後都被清空。
面對這些潛在的風險,交易所平台往往會出現故障,導致個人無法登錄平台,因此也無法採取行動保護自己的資金安全。
此外,還有與持有未來“死幣”有關的風險。所謂“死幣”,即那些一开始有價值但後來被創造者拋棄的代幣,當然,有的拋棄行爲並不一定是惡意行爲。
另外還有一個風險是,就好像互聯網熱潮一樣,投機泡沫最後總會破滅,而你就可能會成爲“韭菜”。在更廣泛的背景下,平等參與機會看起來就像是平等被消滅的機會一樣。
圖片來源:Omar Marques/SOPA Images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我們現在所處的時刻就像是比特幣剛推出時的一種反向鏡像。我們再次生活在經濟危機的後果之中,而這次的危機主要是由新冠疫情所引起的。在美國,就不得不提到美聯儲。
只不過,我們所面對的情況明顯不同:增長相對較高(而不是低),失業率相對較低(而不是高),工資水平漲幅已經達到了20年來的最大漲幅。這些都是美國經濟仍然有活力的表現。但問題在於,這種活力現在卻被通貨膨脹的陰影所籠罩。
在過去12個月裏,美國的購房成交價已經飆升了近20%,據某位經濟學家的估計,這一漲幅將導致在大流行之前就快要獲得房屋所有權的工薪階層家庭需要再重新儲蓄五到十年。
肉類、家禽、魚類和雞蛋的價格上漲了約12.5%,水果和蔬菜的價格上漲了約5%,電價上漲了6.3%。在這種情況下,很難不產生一種失敗感。盡管有工資上漲的消息,但對收入處於平均水平的人而言,其所面對的情況實際上比一年前還糟糕。
出現通貨膨脹時,那就需要美聯儲的介入,並將通脹問題控制下來。加密圈一直在關注美聯儲的活動,這種關注所體現出來的奉獻和激情,讓我感覺他們像是在看足球一樣,而不是中央銀行。
在聯邦公开市場委員會(Federal Open Market Committee,簡稱FOMC)計劃舉行會議或者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Jerome Powel)召开記者會之前的好幾天,FOMC這個縮寫就頻繁地出現在Discord和Telegram的頻道中,其出現的頻率幾乎與他們彼此間所稱謂的“兄弟”(bro)相當。
我還注意到,美國以外的人幾乎都非常適應“美元帝國主義”這個概念。相比之下,如果你在美國生活的話,你可能並不容易察覺這一點。
隨着鮑威爾开始發出美聯儲即將結束量化寬松政策並加息的信號,在美國股票市場中,隨即出現的就是拋售風險較大的資產。市場上投機性相對較高的板塊(比如科技股),开始出現暴跌。而當加密貨幣市場也开始拋售時,這個領域的許多人卻都大喫一驚。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Jerome Powel)。圖片來源:Brendan McDermid
那些真正相信加密貨幣存在於我們的金融體系之外的人將不得不面對一個矛盾:最近的一輪牛市似乎是由政府的刺激措施和寬松的貨幣政策所推動的,而一旦取消這些政策後,所謂的牛市似乎也將走到盡頭。
此外,還存在一個相關的矛盾,即包括紐約梅隆銀行(BNY Mellon)、高盛(Goldman Sachs)和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在內的銀行巨頭都开始向客戶推銷加密貨幣產品。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甚至都成立了一個加密貨幣研究部門。
最近一項針對全球100名對衝基金經理的調查發現,到2026年,高管們預計他們的投資組合將平均持有7.2%的加密貨幣資產;在美國,平均水平甚至更高,將達到10.6%。同時,風險資本家也一直在向加密貨幣領域投資:2021年,其投資總額已達到驚人的328億美元。
商業畫廊和拍賣行等富有的藝術界已經在通過NFT獲利。此外,今年的“超級碗”還被稱爲“加密碗”,因爲所有與加密貨幣有關的廣告都讓觀衆看得津津有味。
去年12月,一位加密貨幣影響者在Twitter上發表推文稱,“他們把工資壓得很低,以至於人們現在不得不通過市場在食物鏈上賭博。”這段文字太讓人傷感了,但它又非常真實、毫無掩飾,但我更擔心的是,可能最糟糕的情況還在後面。
如果美聯儲开始加息,導致貸款成本更高,那這將阻礙僱主的投資,從而使經濟減速,甚至可能下滑到蕭條狀態。無論怎樣,失業率注定會上升,這意味着勞動人口爲提高工資而討價還價的籌碼會減少,其購买力也會降低,直到最後,價格會穩定下來並體現出這一點。
這也是一個迫使勞動人口“买單”的策略。但到目前爲止,更高的工資水平似乎並沒有放大通脹問題。據經濟政策研究所(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今年一月份發布的一項研究,在通脹率較高的部門,導致高通脹的原因通常都與工資高無關。與此同時,各大公司首席執行官都在向其股東吹噓不斷上漲的股價和極其樂觀的利潤,並利用通貨膨脹作爲掩護。
據明尼蘇達礦業及機器制造公司(3M公司)最近的一次收益電話會議,“團隊在推動產品價格方面做得非常出色。我們產品的價格上漲幅度從第二季度的0.1%漲到第三季度的1.4%,再到第四季度的2.6%。”
一直以來,賭場都在招手。但我們都已經知道結局會是怎樣。我們都知道,莊家永遠都是最終的贏家。
鄭重聲明:本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轉載文章僅為傳播信息之目的,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如有侵權行為,請第一時間聯絡我們修改或刪除,多謝。
標題:絕地求生:臥底加密貨幣圈的一些發現(三部曲)
地址:https://www.torrentbusiness.com/article/1496.html
標籤: